下班交通事故，能否认定为工伤？不服顺德市北滘华达电器实业有限公司诉佛山市顺德区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工伤认定原判上诉案

本案判决：
    广东省佛山市中级人民法院认为：根据《企业职工工伤保险试行办法》第七条的规定，原审被告佛山市顺德区劳动和社会保障局作为县级人民政府劳动行政部门，依法享有对本案中工伤事故进行处理和认定的职权，其行政执法主体合法。原审被告在收到上诉人的工伤认定申请后，依法组织了有关部门进行调查取证，并在三十日内作出NO.0008212《工伤认定书》，符合《企业职工工伤保险试行办法》第十一条的规定，程序合法。虽然原审被告将工伤认定书送达给有关当事人时已超过三十日，但该程序瑕疵尚不构成违法。原审判决对于该问题的认定正确，本院予以支持。关于原审被告作出行政行为的事实认定问题，经审查，原审被告提供的证据可以证明黄连芳是在正常下班时间后的返家途中发生了非本人主要责任的交通事故，但是关于事故发生地点是否属于其上下班的必经线路这一事实，原审被告未提供证据予以证实。上诉人和原审被告在二审中主张该事实属于众所周知的事实，依照最高人民法院《关于行政诉讼证据若干问题的规定》第六十八条第一款第一项的规定，可以直接认定，无须举证。本院认为，众所周知的事实一般是指普通人所共知的常识性事实，而本案中交通事故的发生地点和黄连芳居住地与工作地之间的道路情况并非普通人所共知的常识性事实，尚需原审被告提供相关勘查证据来证实交通事故发生地在黄连芳上下班的必经线路上。由于原审被告只证实了黄连芳发生非本人主要责任的交通事故是在其上下班的时间内，但未证实是在上下班的必经路线上，不符合《企业职工工伤保险试行办法》第八条第（九）项的规定，原审法院以原审被告主要证据不足，认定事实不清为由判决撤销其工伤认定是正确的，应予维持。上诉人的主张理由不充分，本院不予支持。综上所述，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诉讼法》第六十一条第（一）项的规定，判决如下：
    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案例评析：
    本案是典型的对工伤认定不服而发生的争议。案中，主要的争议焦点包括这几个内容：
    首先，职工在上下班途中发生交通事故的，能否认定为工伤？《企业职工工伤保险试行办法》和《工伤保险条例》都对此作出了规定。《企业职工工伤保险试行办法》第8条第9项规定：职工“在上下班的规定时间和必经路线上，发生无本人责任或者非本人主要责任的道路交通机动车事故的”，应当认定为工伤。因而，依据《企业职工工伤保险试行办法》的规定，职工在上下班途中发生交通事故如符合以下条件才能认定为工伤：必须在规定的上下班时间内；必须在上下班的必经路线上；本人必须是无责任或不负主要责任；必须是道路交通机动车事故；必须是本人负伤、致残或者是死亡的。只有同时具备这样几个要件，才能认定为工伤。而2004年1月1日起施行的《工伤保险条例》则放宽了要求，该法第14条第6项规定了：职工“在上下班途中，受到机动车事故伤害的”，应当认定为工伤。因此，如果适用《工伤保险条例》则只需具备上下班途中和机动车事故伤害这两个要件就能认定为工伤。《工伤保险条例》简化条件要求，更有利于保护工伤职工的合法权益。《企业职工工伤保险试行办法》限制的时间和路线会出现举证困难，而对伤残职工责任的认定一方面与工伤保险法律的“无过错责任补偿原则”相背离，另一方面在出现肇事方逃逸而交通管理部门未能作出交通事故责任认定时会影响到工伤职工申请工伤认定，劳动行政部门往往会以交通事故责任未定为由不对事故作出工伤认定。因此，取消时间、线路以及对职工责任的限制，有利于对伤残职工合法权益的维护。
    本案发生在《工伤保险条例》施行前，因而只能适用《企业职工工伤保险试行办法》的相关规定。案中，黄连芳是顺德市北滘华达电器实业有限公司的员工，在其加班回去的路上发生了交通事故。经法院查明，黄连芳的事故发生在下班途中，其本人对交通事故的发生承担次要责任，该事故是机动车交通事故，黄连芳本人在本次事故中死亡。但是，对于黄连芳是否是在上下班的必经路线上发生交通事故的，发生了争议。佛山市顺德区劳动和社会保障局认为黄连芳发生交通事故的地点是其上下班的必经路线，这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因而无需举证。而法院认为，必须有劳动行政部门提交的勘查证据来证实交通事故发生地在黄连芳上下班的必经线路上。在佛山市顺德区劳动和社会保障局不能提供相关证据加以证实的情况下，法院对其作出的工伤认定不予支持。
    其次，工伤保险法律对劳动行政部门向当事人送达工伤认定决定作了哪些要求？行政机关作出行政行为后要向相关的行政相对人送达，这是行政程序公开、透明的要求。行政相对人必须能够得知行政行为的结果，行政机关要以一定的形式告知行政相对人其作出的行政行为的内容。只有这样，行政行为的内容才能得到行政相对人的积极履行，而在行政相对人不服该行政行为时也能寻求相关的救济途径。因此，行政机关的送达程序是十分重要的，行政机关作出行政行为而不送达行政相对人的就构成程序违法。《企业职工工伤保险试行办法》第11条规定：“劳动行政部门接到企业的工伤报告或职工的工伤保险待遇申请后，应当组织工伤保险经办机构进行调查取证，在七日内作出是否认定为工伤的决定。特殊情况可以延长，但不得超过三十日。……工伤认定的决定应当以书面形式通知申请人和企业。”《工伤保险条例》第20条规定：“劳动保障行政部门应当自受理工伤认定申请之日起60日内作出工伤认定的决定，并书面通知申请工伤认定的职工或者其直系亲属和该职工所在单位。”因此，两部法规都只规定了劳动行政部门作出工伤认定的期限、送达的方式、送达的对象，而没有规定送达的期限。法律没有规定的事项，劳动行政部门就具有裁量权，但是也必须符合立法的精神和目的，符合常理。例如，劳动行政部门不能在作出工伤认定结论后两年才送达当事人，这样就明显地违反了常理。在法律没有对时限作出规定时，行政机关往往应当在合理的期限内完成某事项。本案中，黄连芳的丈夫2003年1月3日申请工伤认定佛山市顺德区劳动和社会保障局于2003年1月20日作出《工伤认定书》，这一程序是合法的。而工伤认定书送达给顺德市北滘华达电器实业有限公司的时间是2003年2月17日，虽然该程序存在一定的瑕疵，工伤认定书没有及时送达给一方当事人，但这并不对当事人的权利义务产生影响，因而不宜认定为程序违法。
    最后，申请工伤认定有没有时效限制？《企业职工工伤保险试行办法》中虽然规定了“十五日”和“三十日”的申请时限，但是根据劳动厅函[2002]159号《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对陕西省劳动保障厅关于工伤认定和工伤保险待遇问题请示的答复》第1条的规定，《企业职工工伤保险试行办法》第10条中规定的“十五日”、“三十日”的期限规定不是申请工伤保险待遇的时效。对于超出这一期限工伤职工或其家属提出的工伤保险待遇申请，劳动保障行政部门应当受理。因此，本案中佛山市顺德区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受理该工伤申请没有违反法定程序。
    综上所述，黄连芳虽然是在下班时间发生了本人负次要责任的机动车交通事故而死亡，但是由于不能证明其发生交通事故的地点是在上下班必经路线上，因而，不能将此事故认定为工伤。佛山市顺德区劳动和社会保障局作出的工伤认定事实不清、主要证据不足，一审法院判决撤销以及二审法院对一审的维持都是正确的。